梦到内河

三流文学。

择日疯

阅读指南:霍震霄×唐山海

 

唐山海,汪伪特工总部特别行动处第二大队队长,军统间谍。

霍震霄,上海青帮头目霍天洪之子,手上资金人脉不言而喻。

 

 

 

牧师说,途经莎乐美之墓能够嗅到欲望馋尽后余下的纯情。 
 
 
 
 
霍震霄与唐山海第一次相遇在夜上海的灯红酒绿。阴差阳错的惊鸿一瞥,像一场精心策划的开幕式,在这方声色犬马的穹顶之下,惨烈地进行。他是位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绅士,身着成套高定西装,坐在偌大餐厅的红木桌前品酒赏食,恰到好处的像每一位来者点头致意。唐山海步调轻快地闯进少年人的生命,不具零星半点的怜悯,手持长弓,一发击中心房。兴许是他表面上的毕恭毕敬与流淌在血液里的自尊自爱形成的鲜明对比,让霍震霄颇有好感,总之这一宴会过后,霍小少爷一见钟情并展开猛烈追求的俗套戏码便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唐山海虽不会热情似火,但他优雅的有始有终,他的炽热永远只会在你也同样显露无疑时,才展现得浓墨重彩。霍震霄曾在十八岁成人礼上描绘过对心上人的幻想:风流倜傥,才情兼备,宛如一只浴火而生的凤凰,璀璨夺目且神秘莫测。这些苛刻到可笑的条件,唐山海无一例外的百分百地与之契合。因此他也不可免俗地放弃求生本能,匆忙落入他预谋已久的罗网。

 


黎明初升,唐山海佐着一杯蓝山,慢条斯理的翻阅当日报纸,餐桌中央沾露的白玫瑰花瓣终于不堪重负,放任露珠下坠濡湿了桌布,水渍缓缓晕开,霍震霄有一瞬间的恍神。他想起自己第六次旁若无人的捧着一大束红玫瑰等在特别行动处门口的时候,唐山海经过的时候脚步依旧没有丝毫停顿,轻轻落在耳畔的那句“我更钟意白玫瑰”几不可闻,霍震霄甚至以为是自己幻听,他兴奋地冲着那笔挺的背影大喊“今晚八点米高梅,我送你最好看的白玫瑰”。

 

 

 

霍震霄盯着眼前蜡烛一点点燃烧殆尽,好像少年人眼里揉了星光的希冀缓缓暗淡,时钟重重的敲过十一下,侍者终于憋不住小心开口“霍少爷,玫瑰花谢了。”

 

 

 

霍震霄,我领带松了。

 

 

 

回忆的齿轮戛然而止,猛的抬头,入眼便是唐山海微勾的唇角,鼻尖小痣微皱竟然给人错觉他是在撒娇。他永远都是这幅做派,善于拿捏人心,尤其是是我的,霍震霄愤恨的想。他总是习以为常的观赏男孩为他仔细打好领带时的深情款款,也纵容男孩借着收紧领带的动作,与他交换一个绵长的吻。冷静自持地旁观少年沉溺在他好比沮洳的漆黑瞳孔里,妄想保持最后的矜持,企图遮掩想要把他据为己有的野心,然后他若无其事的起身,礼貌道谢,距离恰到好处,天父都挑不出差错。

 

 

 

宅院中最弱不经风的玫瑰在瓢泼大雨下折了根,与此同时霍震霄吻上了他鼻尖小巧的痣,妄图烙刻下永恒。置于胯骨处的手掌逐渐升温,在逐渐攀上顶峰的过程中,少年化身艺术家描绘他喷薄而出的爱意。他周遭璀璨的星光,忽明忽暗叫人目眩神迷。少年澄澈瞳孔中放映着他滚落泪滴的瞬间,终究不可自控的俯身如获至珍似的吻了他的眼眸,时间并不短,混杂着一声喟叹。




我已然躺在你的砧板上任你宰割,所以你能不能原宥我的欲壑难填。





知更鸟赠与世人最鲜亮的那支羽毛,闭着眼的少年一度以为自己看到了永恒。

 

 

 

唐山海给霍震霄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是一套汛白西装,与他当日参加生日宴会的黑西装如出一辙。那套西装不知怎么在宴会过后丢了一颗纽扣,霍震霄一直舍不得穿,装进收纳袋仔细收在衣橱最上面一层。他是真的很喜欢。

 

 

 

黄昏时分,霍震霄照例去西点屋买他钟意的史多伦,远处街角忽然一声喧闹,许是哪个倒霉鬼又在上演亡命大上海的可悲戏码。墙角的黑猫嘶哑着声音低咽,霍震霄没由来的一阵心悸。空气中蓦得出现大前门的味道,裹挟着他常用的香水,唐山海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弄堂拐角,霍震霄下意识推着他闪身进巷尾的当口,伴随着一声枪响,肩膀一阵钝痛,霍震霄竟然有些不合时宜的庆幸出门前自己怀着一腔蜜意偷偷穿了唐山海的西装还没来得及换下。

 

 

 

霍震霄始终愿意相信,他的意中人对他也是毫无保留的爱恋。哪怕他很清楚唐山海焚烧一切信件的习惯以及帽檐偶然露出的一截纸条并非短短一句年长者谨小慎微可以概括的。但他还是心知肚明,自己恐怕没办法放开牵紧他的手了。即便最后他将我掏空吃透,也权当是我心甘情愿吧。唐山海在霍震霄的生命里擦染了火柴,无论它燃得有多旺,终究是要熄灭的。霍震霄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它带着大上海特有的世俗气息,醉醺醺地夺走一切你认为珍视的东西。

 

 


特别行动处这座牢笼,长不出白玫瑰。




审讯室接触不良的白炽灯拼命输送电流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忽明忽暗,好比捣碎的药粒落在了眼底,苦不堪言。霍震霄三天来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要见唐先生”。毕忠良温上一壶花雕,血腥气混着酒香,阴郁的盯着签好的认罪书。血气方刚的少年一心为国捐躯,假借追求行动处第二大队队长之名探寻机密情报,接头过程败露,逃跑途中中枪被捕,不堪酷刑供认不讳。情理之中,顺理成章,可又不知哪里透着诡异,不对劲。

 

 

 

毕忠良将认罪书摊在唐山海面前,紧盯着他面色如常的神情,直视自己的眼眸里瞧不出半分端倪。好一出大义灭亲,毕忠良忽然觉出一丝难过,不知替谁。

 

 

 

今日是霍震霄二十岁生辰,唐山海带了蛋糕。他依旧西装笔挺,一如初见,即使现下是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也依旧矜贵的熠熠生辉。霍震霄将他的皮相一寸寸临摹进灵魂,镌刻进血肉。生日快乐,唐山海听见自己说,蛋糕是用你和朋友打赌能否追的上我赢来的钱买的。

 

 

 

霍震霄猛地抬头,他忽然好难过,比得知行刑日期时候更甚。

 

 

谁能帮我问下天父,我们还有没有命由头来过。

 

 

 

十九岁生日的时候,一个算命人同霍震霄讲如若对着爱人掉下的睫毛三秒内许个愿便能成真。那晚他趁唐山海愣神猛地拔下一根睫毛郑重其事的向天父祈祷,保佑他们永远在一起。可拔掉终归是拔掉的,不作数的。

 

 

 

行刑前,霍震霄换上了唐山海赠予他的那套一尘不染的汛白西装,丢的那颗纽扣补上了,代价是他二十岁生日的愿望。霍震霄最后一次轻吻他鼻尖的痣,最后一次拥紧他,力量之大像是要将他溶进骨髓,低沉的声线落在耳畔几不可闻。

我好想同你去看看日出下盛开的白玫瑰。



那个神不在的星期天,霍震霄被自命不凡的人们推上了断头台,等待着死神羽翼笼罩的瞬间。事到如今他反倒能够坦然离去,伶仃一人。死亡前夕他睁开眼,他的爱人捧着一束白玫瑰下面色如常。霍震霄看着他的眉眼终是笑了,有如濒临死亡的鸢尾,耀了一世余温。鲜血抛撒在苍穹下的绿茵地上——他曾与他一同在此用眼神述说着或真或假的爱意,在秋日暖烘烘的微阳中沉睡。黄昏时连绵不断的火烧云美得状似他们初遇那晚盛大的烟火表演,落了一地滚烫的烟烬。



他不怨恨他,只是可惜,没能在我们最为沸腾的日夜里,不厌其烦的对他道出那句陈词滥调。

 

 

 

不憎生死,憎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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